小时候,不时有穿戴破旧的中老年人拎一破竹篮,掂一根握得油腻发亮的木棍来到家门口,家人看到后,不等他们开口,就会拿出冰凉的黑窝窝头或是红薯,有时是整块,有时是半块,放到他(她)碗里。随口问一句,你是哪里人呀。来人操着外地口音说,俺是扶沟(太康,兰考)人。
再后来,上门来讨饭的人挑剔了起来,给他们一块馍,嫌少了,直接提出要玉米,你如果坚持给馍,他们会脸一黑,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扭头就走。再后来,他们连玉米也不要了,直接要钱,开始给一二毛就能打发,到了现在,你不给一二块钱,他们是不会走的。去年老家过古会,上门乞讨的像是排着队来的。让家人穷于应付。实际上,他们并不是生活困难,当今的乞讨已经变成了一门发财的职业,他们已经近乎无赖了。
我有一街坊,没有家小,家徒四壁,日子过得窘迫。长得也瘦小,谁看都会觉得他是乞丐。大伙劝他外出乞讨,都说乞讨一年可以挣好多钱。他心动了,就外出乞讨去了。不到一个月,他回来了。大伙问他怎么啦,他说,他实在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向别人伸手要钱。
几乎每个火车站汽车站都有乞丐的身影。一次在郑州火车站候车室候车,正在看书,突然发现自己的面前有个人影,抬头一看,一个女人半跪在面前,一手捏着几张一元面值的钞票。我冷冷地说,没有。于是那女人没说什么,就转到邻座讨钱去了。我不是没有同情心,我只是觉得为了讨得一块钱,就可以放下自己高贵的尊严,这样的人是不值得我同情的。
有次去敦煌,在柳园车站候车。那是夏天,天气热得很。候车室弥漫着浑浊的汗臭。我看到一个穿着背心两臂缺失的男人在候车室里讨钱,我不忍心再看第二眼。断臂的维纳斯给人以残缺的美,但一看到生活中的残疾人,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耸立起来了。不一会儿,那人来到我面前,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兜,兜里装着鼓囊囊的钞票,有一元的,也有十元的。他面无表情的站在我面前,似乎我欠他好多年的债没有还,今天终于逮到我似的。我掏出一张十元的钱塞到他的挎兜里。他失去了双手,也失去了劳动能力,我们不能再让他失去对生活的希望和社会的信心。
有次去上海,出了一个地铁站,听到二胡的演奏声。循声望去,一个盲人坐在地铁出口处拉着二胡。他的脸上洋溢着快乐,音乐也不哀伤凄凉,仿佛他不是在求人舍施,而是表达他们的快乐。他面前放着一只碗。我走过去,虽然要急着赶路,但还是驻足欣赏了一会儿,口袋里只有两块一元硬币的零钱,我弯下腰,轻轻地放到碗里。尽量不发出声响,我不愿意让他们觉得我是居高临下的施舍,我更愿意把两块钱当做是欣赏音乐的门票,其实这两块钱更是我学习他充满乐观昂着高贵头颅的生活态度的学费,只不过这学费缴的太寒酸了些。